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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县文基乡文姜家村离休老革命孙聚德自传体小说《
白求恩式的医务战士》连载
打到济南府活捉王耀武
一
华东野战军,继拿下胶济线上重镇潍县城以后,再次发起攻势,陆续将众多城镇攻打下来。山东境内除沿海地区尚有敌据点外,只剩下这省会济南这座孤城。此时党中央和华野首脑正在决策,酝酿夺取济南。当时全国最响亮的政治口号是:“打到南京去,活捉蒋介石。”把这一口号移植到目前的华东地区局部就顺理成章为:“打到济南府,活捉王耀武。”此时一切都围绕着这一中心在进行着。
目前我军部队正迅速发展壮大。孙旭已升任卫生班的副班长。在班内5名成员中,高少文成为自己的贴身伙伴。部队走出胶东,正在沿着津浦路,向南进军。
华东野战军改编为东西两个兵团,其中东兵团即为徐(许世友—许老头)、谭(谭震林)大军。西线兵团是陈毅、粟裕率领,称陈粟大军。接管战俘的解放官兵教导团归属东线兵团指挥。随形势的变化,战俘的处理,只收容其军官,番号改称解放军官训练团(简称“解训团”)。由于军官的数量少,随之大队也进行缩编,孙旭所在的9大队改称3大队。
解训团作为东兵团的重要附属机构,随各主力部队开往规定的位置待命。大队有大批的解放战士补充进来。新兵源的充实,队伍得到迅速壮大。于是浩浩荡荡的进军行列整日奔驰在一望无垠的齐鲁大地上。
一路所及,皆是山东人的印记。生活习性、文化风貌,历历在目。人们一边干着活计,一边在把卷着大葱的煎饼向口里送。民国以后他处已消失的裹足恶俗,在保守的孔孟之乡仍然普遍。书本上所标到的三从四德、男女授受不亲,在这里随处可见。连队驻进农舍,未出门的姑娘被锁进厢房内,不得随意望见生人,要由家中给送饭吃,这些奇事,你相信吗?可悲可叹,这封建的礼教,必将随着解放消除。
兵团首先集中在孔圣人的故里——曲阜,召开攻打济南战役的高级军事会议。解教团的所有机构亦随之在这儿落脚,暂时停留。
乘此机遇,大队部的几大员也前来游览“三孔”名胜了,这算作军旅中“搂草打兔子”捎带的事情。孙旭伴着高少文几人,本是缺少文化底蕴的普通士兵,对这深奥的古老文化古迹缺少欣赏能力。常言说:“会看的看门道,不会看的看热闹。”试想这一大片墓地的苍松翠柏,林立的石碑镌刻,对古文化缺少知识、文字还看不懂的孩子们,会有什么兴致呢。
难得亲历这 的圣地,也只是走马观花地一览而过。当到了孔庙,稍提起注意的兴趣,那时在所有乡村,遍地皆庙。供奉着历史名人关公、岳飞等忠义英雄,还有传说中的古人先贤尧、舜、禹、天地水官以及人造的神灵,什么城隍、龙王、玉皇大帝等。从小就由老辈灌输的“头上三尺有神灵,主宰 的一切。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生时躲过,死后到阎王爷那儿也要算总账。那阴森可怖的下油锅,送刀山火海”等概念,在心灵中打下了很深的烙印。曾长时间深信不疑。现在虽不再迷信那些说教,但对面前的庙宇还是肃然起敬。因我中华民族一向是尊崇先哲,对伟人的业绩永加颂仰。几位小战友,在塑像台下虔诚膜拜,并要求摄影师给拍一合影留念。
中途暂加休息,仍继续南下,向莱芜方向进发,这行军的任务也是项艰巨的历程。这时处于“土八路”状态,无机械化装备,全靠这“11号”(指双脚板)卖力气。假如是平坦地带,困难尚不足怪,可队伍所踏上的土地,不是刚结束不久的博弈战场,地面建筑均遭破坏,七零八落,就是芦苇丛生的湿地。尤其在铁路线上,桥梁断裂倒塌,铁轨弯曲横折变形,路面坑坑凹凹还可拼力通过。只是这数丈高悬的残桥断木,由高空向下一望,让人心惊生畏,真像演杂技走钢丝的险境,且多在过水网地区,似此险情的断桥多多出现。这要佩服我军的英勇战士,在平日练兵中就练就了这一变障碍成坦途的过硬本领。不仅单人可身轻如燕,顺利迈向彼岸,而且可两人手把着担架,把伤员在二人同步有节奏的移动中安然过关。苦就苦了这些战士们戏称的“乱杂办”兵员,或靠有经验的战士带领搀扶,实在不行上担架过去。过了孔夫子的领地向南,接着是亚圣孟子老人家的居住地——邹县、滕县。继续向前就迈入传说中的梁山泊、水浒地界了,乃是水网连连,池泽依依。像孙旭、高少文等这些北方的旱鸭子到了这片天地,是遇上大的难题了。有的漂流停有专人摆渡的艄公,花上几个买路钱,可以渡你过去;有的水浅,可以下水蹚过,如果深者如水面不宽,也可用不熟练的游泳姿势勉强到达对岸。可走来走去,人的速度不一,走散了。卫生班的这一零星单位被落下,一时孤立无援,眼看太阳沉西,天就要黑下来,逼着孙旭在开动脑筋。又是一个大水塘挡路,怎么办,求人已不现实了,还得靠自力更生,快想点子吧。
突然他想起小时在家去芦苇荡嬉耍时,不会游水,孩子们通用一种土办法,把裤子脱下来,双裤脚口用带子一扎,向裤腰吹鼓满气儿扎好封口,在水面上就浮了起来,可乘载一人在水中自由活动。遂把这办法今天试用,一操作还行。于是几个人都一致行动起来,连做成数个土法救生圈,随后将人带物从水面上闯了过来。
历时一周多的水陆跋涉,到达指定的集结地——刚解放不久的新区莱芜县境。
二
解训团分驻在距县城不远的四周村庄,这是激战前夜的准备阶段。3大队安排在一所地主大院内,卫生班则紧挨着伙房挤在一间屋子内。正值酷夏炎热天气,室内不通风,蚊蝇乱哄哄的。当兵的苦惯了,反正滋味不是太好受,磨炼意志吧,5个人在一起煎熬着。
利用战斗前的间隙,部队开展政治学习,也即思想练兵。由政工干部为大队部机关的几大员上课,提高政治思想水平,也是为攻坚战前做精神准备;再是各部门考查新生力量,补充的大批新战士,经一段时间教育使用,对实际表现进行讨论。孙旭同众多非党群众一起,被列入这期间的党员发展对象。
孙旭填写了入党申请书,并由自己的班长兼党小组长,作为自己的入党介绍人。
党小组长同时也是卫生班长的张同英系抗战入伍的老兵,只是文化水平低,又未正式参加专业系统学习,其业务能力不及孙旭,但具有较高的思想觉悟和政治素质。本来在同一基层单位接触密切,但由于前一阶段工作各自分开,加之会合后又整日在行军途中,对待孙旭的身世、简历及家庭状况还缺乏详细了解,故找谈话中要求先口述,再以文字书面交代清楚。
孙旭出生于山东黄县农村,贫农出身,只读四年小学。父亲是抗日初期村自卫团长,叔父务农,推出一手 的龙口粉丝。伯父是“老关东”,在东北山区做苦力,半辈子回家连路费都靠亲戚接济才返故里。说话有点玄乎,讲的东西不贴谱,什么关东山的兔蹄子有饭碗口大,螃蟹把腿提起来有人头高。信不信由你,反正你没去过。祖父是远近有名的大力士,村中有一顺口溜,头一句便是“劲儿大孙延吉”。双手可将五六百斤重大碾砣举起来,再轻轻放下,如出席奥运会稍加指点,必稳拿金牌。
因日军占据县城,对我游击区疯狂扫荡,孙旭只读几年小学便下学务农。鬼子投降后去城内打工,次年参军,在胶东卫校培训并参加胶东保卫战,攻打潍县时来解训团担任卫生员。
口述时提出入党要求,后书写材料交予介绍人,愿接受党组织的考验。
整训中利用业余时间,孙旭带领高少文时常深入当地群众中,为百姓诊疗常见的小伤小病,与老乡关系融洽。曾遇有一中年男子患睾丸鞘膜积液,经二人配合,局部麻醉下手术治愈。作为患者,医生免费为之动了手术解除了病苦,心中感激得不行,非要表示一番谢意不可。初送来香烟被婉拒,又送来鸡蛋,推托不下,只好从中取了几只。患者姓武,叫武柏。为武术世家,并以武松为偶像,认为是自己本家,世代相传,功夫了得。孙旭为气功的能量所折服,一度想亲自揭开这一谜底。为何肉体之躯可头撞石碑,刀枪不入。既然有此良机,何不拜师体验一番呢,所以就提出了学艺的要求。
武师傅说:“我家祖训,功夫只用防身护院,从未对外收徒,今念及二位有恩于本人,且其他表示皆被拦住,我只好以授艺来抵偿这份人情债,方觉心安。那好吧,我可以教你们二位粗浅的套路。”
这正中孙旭下怀。原来曾心想“气功这玩意儿如此玄妙,我非亲自领略一下不可,看这绝技的关键是何道理,把它弄通;另外一项心愿就是在卫校助农劳动中埋下的,在地里干活排行第三,弱点是体力没达到,这练功中所增加的能量定会让我再长三分,这样就可在体能方面与别人比高低了。再说作为一名军人,本身就是具备吃苦承重的本领,不把自己磨成铁筋骨行吗?”
武师傅正式接收两名军人为徒。他说:“学习方式,一是脱产当然时间精力集中,效果好。另一种就是业余时间,将基本套路掌握以后,自己找时间练。考虑你们军人特点只能适合第二种,但还有一些基本规则,像在练 功中必须戒烟、酒、茶及房事。”孙旭当即表示皆可做到,“那就抓紧,说练就练。”
师傅在二人面前站好,介绍此功称武当乾坤功。“我先示范 节,曰金龟盗甲,登山式站稳如钟,两手上扬,吸足大气,渐次下蹲,在憋气丰满时两手外翻,气用力从鼻孔喷出。”
师傅一招一式,动作娴熟有力,边说边动作一气呵成,让二位徒弟仿作。开始总是笨手笨脚,顾上顾不了下,配合不协调。多次下去逐渐适应自如了。
这算 回合,回去抓紧时间,一个套路反复实践,直达到完全标准掌握方止。
第二天是铁头罗汉。第三天是大鹏展翅……每天仅用半个小时学功,回单位再抽时间练习,直到第十日把一系列基本动作学到手。这样既不影响单位安排的活动,功夫也得到掌握。
十天过后,师傅见两位徒弟学习积极,进步很快,便决定循序渐进,再次传授新的内容。原来的一部分皆是基础,见已有长进,便向实用方面添加新的部分。包括用在手上的称为铁掌功,可断砖劈石,撞脑袋的为铜头功,以及背腹四肢攻防皆备的功法。在学这些内容时,需有药物保护,以防躯体损伤,师傅专项开出药单,此乃 秘方,不得外传的秘籍。
两位徒弟,看师傅对自己如此诚心教授,很受感动,决心苦练,亮出好成绩以资答谢。便照方抓药,照指导方法以药护身,加紧演练。这就叫功夫不负有心人,功到自然成。练就一阶段,在师傅面前亮出所学招式,深受武师傅的夸赞说:“不简单,学得努力刻苦,成绩不错,现马上予以‘固气’。从此就可怀技在身,经常坚持,不断增强功力,就可终身受用了。”
天气闷热,但大自然也给提供方便。村北有一常流水的沙河,是天然浴池。大家利用中午或晚间去河滩冲凉,很是惬意。一天晚间孙旭在洗浴中听到上游一处的说笑,像似自己熟悉的声音,走近一看,原来是自己卫校中的同班同学,又是一同参加战俘营中共事的战友任中田。二人见了面,高兴得不得了,说了一些别后的短话后才问起你怎么在这儿?“还不是一路货色吗?在胶东13大队,俘虏训练完后,来到这开战前的济南附近待命。你是3大队,我们编为5大队,隔着不远么。”
小任在问孙旭目前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孙旭便把近来有机会学气功的事儿给端了出来。小任觉得这是很有益的事情,有些羡慕就说:“不管怎的,要保持一个好身板,”又问,“你除学气功外还有什么招来保养身体?”
“还有啥招儿,整天拿这2斤肉钱②买鸡子,一天早晨冲一个喝蛋茶。”孙旭答道。
“那能解决多大问题,我告诉你一件秘密,我可以每天晚上吃顿肉。”小任说。
“吃什么肉?猪肉还是牛肉?”孙旭问。
“我想你不会猜得着,我们大队长林强,是 的神枪手。每晚带我们几个来河边洗澡,天天可见一灯泡似的放光眼睛,朝那儿一枪打去,我们就可以拖回一条狼来,炖狼肉喝狼汤,你说美不美?”
“那你们有这口福,我还不是干瞅着吗?”孙旭羡慕地说。
“你别急,我可向我们大队长说一下,增加你一个参加狼肉宴的食客。”小任说。
“那我得谢谢你了,不知你们的首长给面子不?”
“我这就给你去问一下。”说完走向河边的林荫处。不一会儿转了回来向孙旭讲:“小孙,算你走运,我们大队长同意了,今晚来凑热闹吧。”从这天起,几乎每天晚上孙旭都来这儿与小任见面,一起饱餐一顿山野美味。
孙旭与小任 吃野物,那是个人的秘密,班内他人并不知情。同小高在一起是在抓紧点滴时间,练功不停。二人相互鼓励,互指优缺点,功力大有提高,从中练就了上场表演的拿手好戏。像单手开砖、头撞酒瓶、快刀腹壁剁竹筷等,经多次尝试,皆获成功。
三
此时天气正处夏末秋初,某些传染病相继出现。近来在3大队新解放的炊事员中有一名广东籍病号,经多次治疗后确认为染上了烈性传染病——伤寒①。医院早日治愈,同时避免在群体中传染蔓延,决定由人护送转出。此项任务相当艰巨,领导决定将此任交由孙旭去完成。
在军营中,任何命令是不打折扣的,任务下达,只有服从立即着手执行。孙旭接手便马上整装出发。
此任务有多项要求。 项首先是本职工作。医护是自己的业务,责无旁贷;其二是炊事员。伤寒病要求特殊饮食,既要保证营养又需要使之易入消化吸收;第三是警卫任务。因无专人武装保驾,只靠身背一支从教导员身上取下来“王八盒子”,时刻有敌特袭击的危险;第四是无向导,在新区活动,群众基础差,医院不挂牌无标志,靠闯和打听。困难重重。医院,人家也未必接收。因是传染病,最挠头的是该病人是新解放过来的“大老广”,平时讲话需有人做翻译,否则同与外国人打交道无异。正因为如此,孙旭也在想,领导之所以把这副担子撂在自己肩上,是对自己的信任,认为个人有能力把它干好。另一方面说不定正是个人即将被接收为新党员之前,对自己一次实际的考验。所以上路后一再告诫自己,绝不能松懈麻痹,无论如何也要设法战胜各种困难,交一份完满的答卷。
孙旭护送着四人民工抬的担架,一行5人行进在鲁南大地。烈日暴晒,肩负重担在路上不由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到了中午, 件事便是制作病号饭。在老乡家买鸡宰杀,炖鸡汤为病人喂饭。走到一个大的镇子,医院驻在此,心中一时高兴起来。可经与院方联系,人家得知是传染病就拒收,白欢喜一场,还得快点挪地方。
天黑了后,找一农舍休息。担架员先猫下呼噜着睡过去了,担架上的病号以担架做床亦进梦乡,唯有孙旭重任在身不敢合眼。利用笨法,将耳朵用线绳拴着,挂在墙壁上。当困时一低头便被拽醒,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将病人喂饱再继续上路。在途中经一村镇,见有饭馆,想求厨师帮忙。按照要求能帮做一餐流食,哪知饭馆营业求快,你提一堆要求根本行不通,还得自己亲自动手。这每日三餐的病号饭,可把个孙旭伤透了脑筋。一次病号提出要吃一种东西,由于言语不通,尽管连讲带比画也始终没弄明白是啥东西。后来好歹巧遇一军政人员懂粤语,经解释是要想喝萝卜汤,真是费大力气解决了一个小问题。
一两天的时间过去了,压根儿就医院。医院十分简陋,病房都设在老乡家里。有时你到了近前还不知道是所什么机构,加上军事保密,那难度自然就更大了。这样两天的时间转了一通是白搭了。没办法,又是一个夜黑,先住下再说吧。
这天的宿营地是一所店铺的外屋,把担架放在过道的中央,主人们都撤到后屋休息去了。倒出来的大炕,担架员在那儿可睡上舒服觉。只是苦了孙旭一个人,还是充当警卫守夜闷着。待到午夜时分,孙旭隐约地听到屋门后院有细声响动,便立刻警惕地握枪站立起来细听,仔细辨明是有人在徐徐撬动屋门后的门栓,随即喊了一声:“哪一个,干什么的?”响动立时暂停,不一会儿,再次又重复起来。孙旭便又大声喊道:“什么人,再不回答要开枪了。”外边不加理睬,仍在做撬门动作,孙旭便朝缝隙开了一枪,同时威振大喊:“看你敢闯进来不?我正等着你来呢!”这一下见了效,撬动声响停止。再继续观察,无异常响动出现。待天明加以了解,是几个蟊贼,想进店铺偷摸找外快,没想到遇到里面竟住着有硬家伙的守门神,听到一声枪响就被吓得缩回去了。
到了第三天还不错,在这运河边上出现军事机构。经联系为兵团的后勤机关,医院所在地。担架被抬上摆渡木船,医院负责人,说明情况方答应收下。终于将这一项担子交了差。
回到班里,向班长如实汇报几天的经过。班长听后立时予以肯定,这次任务预想到有许多困难,交给你完成得不错。路上克服了不少困难,个人受了不少苦头,最终圆满完成,是一项不小的成绩。
送完病号回来后第二天,班长再次找孙旭谈话:“ 是领导上对你圆满完成转送病人的任务提出表扬;二是向你报告一件大好消息,即对你的入党申请,业经党小组、支部会通过现已经党组织批准,接纳你为候补党员,候补期6个月。这是你的入党申请书,望你拿去很好保存。再是马上交纳一个月的党费,按规定战士每月交5分钱,但以后要靠自己主动交纳。因党费是体现党性的一部分,如无特殊理由,超过6个月未交纳党费者就被认为是自动退党。而且交纳党费是件很严肃认真的大事看待,应交整洁新币,以表重视。既然入了党就是工人阶级中的先进分子,应严格要求自己,要在群众中起到先锋模范作用。”
孙旭听后,心中乐开了花。首先把党费交上,并牢记代表党组织的班长向自己所提出的要求。
再翻阅那本入党申请书的小册子,系红色油印的粗糙文本,封面有镰刀锤头党徽。孙旭非常珍惜地放进背包,严密地保存下来。
接连而来的便是组织调整,卫生班张同英班长升任做政治干事,孙旭被接替升任卫生班长。午饭过后即被通知去大队部也是党支部, 次参加党的支部大会。
会场上坐满了平日自己所见的大队内众多干部,因这些人皆是大队中的中坚党政人员,是党员老兵。再就是战士行列这群体,多属大队部机关的这“八大员”分子,和自己一样刚刚被接收进来的新鲜血液。
会场由一名指导员党内兼组织委员主持,会议的程序 项是新党员宣誓。孙旭同其他10多名新入党的同志,在党旗面前,跟随领誓人举手庄严地宣读誓词:“我志愿参加中国共产党……”
第二项议程由大队教导员兼党支部书记讲话:中心是济南战役即将开始,在这激战的前夜,我们这支接管敌军官战俘的部队的任务,首先要向大家传达上级对这次战役总的精神,同时对参战指战员提出要求。
党组织是按华野首脑在曲阜召开的攻打济南的作战部署加以传达的,简要明了指出:攻打济南的战略意义重大,把这一孤立的中心城市拔除将会使华北、华东解放区连成一片。大城市工业基础好,生产军用生活物资,有利于支援战争实力,政治上可鼓舞我军士气,在心理上瓦解敌人。强调我们有必胜的信心,要求我部所有干部党员在此战斗中应冲锋陷阵,发扬不怕艰苦牺牲的革命精神,出色完成各项战斗任务!
大队长着重从军事方面传达上级对这次战役的敌我力量配备。
济南守军11万人,后又空运增至17万人马。设有内城、外城及外壕三道重要防线。城防建筑日久,城堡林立,鹿砦铁丝网密布,易守难攻,且有城外多处支撑点,是一难啃的骨头。
我军这次攻打济南,是在华东战场首次大的攻坚战,由我们的许老头许司令总指挥,集中优势兵力,攻坚打援的战法,再硬也肯定会胜利地拿下来!
孙旭被通知做了新党员,又 次参加支部大会。听了首长传达这次攻打济南的战略部署,心中真是乐开了花。以前就常听到人们讲:“党员花钱买个先知道。”真是不假呀,交纳党费,有权利参加党的重要会议,太兴奋了!
党内已有了动员令,队伍马上要离开,分别前准备演场军民联欢节目,算作告别会。
晚会在大队部门前开场,由新任政治干事张同英主持。演出各种现时部队流行的小型节目,包括活报剧、相声、歌舞等,深受军民观众的喜爱,笑声掌声不断。近来新加入的几名知识青年,多才多艺,皆能歌善舞。几人同时上台,表演二胡、吹笛等民族乐器。在柔扬的乐曲声中伴奏着广东音乐——《寄生草》《三潭印月》《雨打芭蕉》诸名曲,醉人心弦。随后主持人用响亮的声音宣布:“现有气功表演,表演人孙旭、高少文。”
这一节目刚宣布完毕,台下不少人交头接耳,喳喳细语:“怎么还有气功表演。真是新鲜事。”
“是呀,从来没听说我们大队还有人会这套玩意儿。”有人说。
“说什么呀,你只管等着看好了。”另一人回应。
因孙旭和高少文自学过气功这项特殊本领后,皆非常热爱珍惜。一丝不苟按要求抓紧苦练,并不断得到师傅的指点,直到临要离开前,又经 师傅的固气加持,已基本成熟。可以当众亮相施展了。
报幕声落,二人稳健登台。首演者为高少文。他一手持红砖放在石板上放平。三分之一悬空,左手压住,右手举起,在运足气力的一刹那,朝下劈去。“咔嚓”一声,砖块横断落地,随激起一片鼓掌叫好声。孙旭接着手握一酒瓶,走近台前,经双手紧把瓶颈,用力将瓶身向脑顶狠砸。“啪”的一声,酒瓶粉碎,玻璃碎片四散,自然也迎来一阵掌声。
两项单人表演完毕,孙旭面向上平卧,裸露胸腹,上置一竹筷,高少文在其旁站立,手举钢刀,孙旭静静地在运气预备。这时台下不少人见此情景都在心跳,替二人捏着一把汗。心想“这节目太惊险了,这快刀可不是吃素的,一旦落向肚皮,弄不好就要开膛破肚出人命啊!”想归想,还是要看下去。总观结果如何,只见“咔嚓”一声,快刀斩了下来,立在腹壁上的竹筷齐刷刷地断成两折。而刀刃对着的腹皮丝毫无损。这一惊人场面结束,台下马上轰动起来。经久不息的掌声、喝彩声伴随着“咂咂”的赞许声。“真是太神了”“真有枪刀不入的功夫吗?”
二人心里觉得很甜,这段时间的力没白出。
四
晚会开完一觉醒来,照例出操点名,跑完步整队。经通讯班长几声口令:“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立正。”一个转身向首长管理员:“报告,人已到齐,请指示。”
管理员首先提到昨晚的联欢会开得不错,表演很成功。特别表扬了卫生班班长孙旭和高少文,在短时间练就了一套过硬本领。这不是仅供他人看的,是一项强身健体的运动项目。
点名这词是用在早起或晚间领导的队前讲话,称作早点、晚点,很少用这时间去点每个人的名字。而主要在于同战士见面,对一天的工作布置检查,对出现的问题发表意见,批评表扬等。
转到正题,首长态度马上严厉起来:“通讯班,还有炊事班,有些人也太不像话,走到了革命队伍,应该是团结友爱,大家都是阶级兄弟,共同对付我们的敌人。可你们这些人倒好,自己内部的人,竟互相谩骂,撒野动手打人,这还像革命军人不?在国民党旧军队中那些坏毛病旧习气,决不允许带到人民军队中来!现决定,凡参与这次斗殴打架的人,除提出口头批评外,都要在禁闭室给我待上一天,好好在里边反省你们的错误行为。”
因为队伍即将出发,没更多时间停留,再是念及参与这次打架的人,皆是被解放过来不久的新战士,处理稍宽了一点。
管理员所批评这群体斗殴事件是如此引起的。
谁都知道国民党军内部,存在五花八门的帮派体系。自蒋秃头开始就分什么嫡系部队和杂牌军,有黄埔系、桂系、闫老西系的等不算,就这地区籍贯也成为互相对立攻击的对象。广东人见了四川人就叫他们捶子(男人的生殖器),反过来四川人就骂广东兵为广东驴(因说话蛮横不讲理)。此次缘由就是因为广东兵叫那四川的炊事员引起,一声喊叫:“四川捶子。”便引来祸患。四川兵不饶人,反口骂“老子□你妈!”
这在反动军队里,并不足怪。然而你把这种侮辱性的语言带到这片净土来,那是自找麻烦。四川人回敬广东人,这本是不好惹的主儿,就发起横来了。张口“我□你老母伐咳,我丢你稀饭哪!”当然四川人也不相让,各都来了自己的帮手,汇集多名不请自来助威的,便动起手来,形成群殴动武,直至通讯班长赶来,喝令制止。
发生在大队部中这一群体性斗殴,从中告诉了原有的干部和身处其间的老战士,旧的东西要彻底改变也是一项艰巨的工程,这些反动阵营派生的一些坏习气、旧作风不是一朝一夕就可清除掉的。这就给老兵们加上一副重担,除把新解放过来的战士带动完成各项工作任务外,还要不断纠正他们身上的坏毛病,做一名真正合格的人民的子弟兵,绝不能再让类似此次的洋相重演。
为起程上路,早饭是吃的肉包子。饭后一声令下,各路大军由四面八方汇聚大路,中间呈四路纵队,两侧高坎上也是人喊马嘶,同一方向,条条大路在通济南。进军的队伍浩浩荡荡,内有主攻打头阵的健儿,也有负责后勤的机关。兵种各色,武器翻新,所挎的步枪、 、冲锋枪,肩上扛抬的是轻型机枪、六O炮,马拉的则是野炮、山炮、榴弹炮,好一支英武的铁骑洪流。仅这阵势雄姿,足以让蒋家的匪兵们闻风丧胆。
大队的卫生班,人员扩编。物资比以前亦加改善。用于治病救伤的医疗器械,单靠挎包、转袋已不成了,现是两只木箱,装满了瓶瓶罐罐,要由体力来肩挑了。这副担子加上个人的背包压在一个人的身上,每天还要迈出上百里路,什么人敢揽这活儿?还是有不认输的主儿。卫生班长的孙旭,历来就是这种性格,别人不敢试,他得先做个样子给大家瞧一瞧。他把背包往肩上一搭,随即将扁担挂起两只药箱上了肩,急速地插进行军的行列,飞奔在这千军万马阵中。由此也引起众多注视的眼球,都在“咂咂”地佩服这小伙子的硬汉精神。要问这年轻人从哪里来的这股气力,孙旭个人才自己揭开这练功的甜头。原来下地劳动曾是排行的第三位,经师傅引路,自己与小高做徒弟的刻苦猛练,今日方显得增了膂力。对付这新的担子,才有了用武之地。他一直不停,跟大队一路行进,且时时 。
各色兵种,混杂前进。大路中间及两旁辅路都被这威武挺进的勇士们充塞,既有年轻力壮的娃子,也有满面胡须的老汉。身上所背的武器中有锅盆叮当的炊具,也有挂弦带孔的乐器,再就是身着便装的人们手推小车,抬着担架的支前的民工队伍,阵容极其可观。
照常理,我军行动多选在夜间,便于防空,而今形势已转向对我有利。把国民党逞凶称霸的日子改了过来,再想白天晚上都在大喊大叫、天上地下一起施威的时代已经过去。现在老子不怕你了,白天照样出来让你瞧瞧。这场急盼着打济南的攻坚战,把战士们的心都急得要跳出来了,还管你什么白天黑夜,所想的就是一步跨进济南的城根下,狠揍你王耀武这个王八崽子。
反动派当然不会甘心自己的失败,还在逞能派来飞机在上空捣乱。战士们中的机枪射手竖起身背的武器机枪架在一人的双手擎着的支架,指向高空“哒哒”地喷出火舌,其他人利用自己的步枪、冲锋枪、枪榴弹②密致的火力一齐奔向敌机。一是威震着使之不敢低飞,我照样走路,不能奈我何,同时也有机会命中机身,使之拖着带烟的尾巴到天国去了。见此情景,队伍中一片欢腾,壮观极了。
进军途中,难免遇有道路被大河深水相隔,工兵则发挥作用,临时架桥。实在紧急时,当地群众齐来支援,利用门板木料。更感人者老乡们竟架起“人桥”,即多人在水中顶扛桥板,硬让自己的子弟兵在上边通过。大量军用物资,通过群众的人抬肩扛搬向对岸。这样的铁军再加上广大群众的极力支援,焉有不胜之理?
连续几昼夜的紧撵,现已接近阵地不远了。要想鼓劲,还得设法喂饱肚子。山东境内的一大特色便是煎饼卷大葱,这儿正是这种生活习惯的发源地。部队本身很少备用烙煎饼的器具,多为向当地居民临时借用。孙旭所在的大队第三连炊事班,抢先到达,有时间烙了大量煎饼。正准备为本单位指战员解饥,可后面赶来了攻城的主力部队,想就地借鏊子(烙饼的饮具)未成,急得炊事班和领导团团转。三连的连长外号称“贫雇农”,是肯慷慨助人的性格,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于是便发扬风格,让开一条路,让担当主攻的兄弟部队先吃饱。于是过路的战士们一边跑着,一边向路边开“施舍”的煎饼堆,取出两张加葱一卷,边填在嘴里赶路。这一来风卷残云,三连的指战员有些牢骚,可“贫雇农”连长发话:“有什么好说的,还不都是为早日攻下济南?主力部队先吃饱上去,我们耽误一会儿碍什么事?”命令炊事员:“再加把劲,重新烙,还是让大家吃饱。”当然,吃着这高风格的饭,他们心中也觉着过意不去,左一个右一个感谢的,这支过路大军才匆匆离去。
卫生班这副挑担,由孙旭、高少文二人承包了,他人很少敢于光顾。可自己大队的领导,大队长也是一员张飞式的虎将,他也亲自来接这桩重活。上了肩,把盒子炮(驳壳枪的别名)交给孙旭挎上,一溜挑着飞跑,更引起下级们的钦佩,称其不愧为身先士卒的强者,好样的首长!前身定是出大力的好汉。
这行军路上的口渴、饥饿加疲劳,时间一长,便一股脑儿地攻上心来。正当逼近城下,接近开战的前夕,文娱兵的作用该充分发挥了。队伍中英姿飒爽、红光焕发的女生开始扬起,路旁站立几位双肩下垂发辫的姑娘手执竹板,欢叫个不停:“同志们,向前赶,前面不远到济南。打硬仗要攻坚,不怕苦,不惧难。个个都是英雄汉,只要捉住王耀武,牺牲流血也心甘。”当见到孙旭挑着重担奔了过来,便当场发挥出了新词:“叫同志,你是听,这副担子可不轻。百斤重量压身上,快步急走似春风。战前只有多流汗,战斗打响是英雄!”孙旭同高少文听了这赞美的新词儿,特意放慢脚步听完,心里像吃了蜜似的甜了一阵,不觉那饥渴疲惫一下子云消雾散了。
解训团已按期到达自己的位置,3大队进驻在靠济南市不远的一所村庄,曰蒋格庄,拥有多户人家。由于任务的不同,等待开战后收容战俘,尚有一段时间待命。
卫生班设在村南边一所大的庄院,有上下两幢大瓦房。院的东西各坐落一所厢房,而卫生班即在其西厢房的两间屋子安了家。上房堂屋内陈列着枪刀剑戟各种练武兵器。不用问,这又一定是山东人的传统,武门子弟。果不其然房主为鹤发童颜的一位老者,当问及这林立的陈设时,老汉捋着胡须自豪地讲道:“自古山东出好汉,敝府祖辈皆有能人扬名。在那充满乌云的旧时代,先辈们都是靠练就一身功夫保家护院,少受欺凌。同时崇尚梁山好汉,见有不平肯拔刀相助的侠肝义胆。所以在本地有好的口碑,很受众人敬仰。”
孙旭初次接触这位老者,看具有正义感性格,便试探地问了一句:“老先生这种侠义风格实令人钦佩,现在我军正着手攻打济南,为民除害,希望老前辈能为大军献出一份力量,支援我军方面做些工作。”
“那自然没说的,我老汉愿出微薄之力。”老者慷慨地回答着。
在炮火即将在这座城市炸响时,城内的居民心情恐慌,纷纷向外逃难。这村庄里一时涌进各色过路难民,男女老幼弃家离舍,带着随身的细软投亲靠友。也有两眼迷茫,不知路向何方,盲目地背井离乡出走,急得两手空空啥也没有带出。有准备者还可打开米袋,伸手抓着小米饭放到嘴里填饥。而许多人则只能靠乞讨求他人慈悲接济。
房东冯老先生现在显出扶贫爱民的高尚举动,遂与老伴开锅熬小米粥,招呼过路患难乡亲来茅舍垫一下肚子。立时许多难友闻讯扶老携幼挤进冯家大院。这温暖的救命饭,一碗接一碗地在这众多陌生人中享用,大大感动着这些举目无亲的过路客。都表示这是落难中遇见了救命的活菩萨,将终身难忘,待情况好转,定来加倍报答。同时也使卫生班的同志受到感染,也都主动参与这一行列,帮助烧火做饭、递碗、涮洗等照忙不停。卫生班还加上一项,遇有由饥渴导致患病、虚脱昏晕者立时进行救治,为之服药打针;重者接 瓶输液(那时的技术落后,输液是用盐水注入皮下令慢慢吸收)。
这也属一种爱民行动,毕竟都是基本群众。人民的军队战士,遇此情况,应毫不犹豫地为其做一点力所能及的工作,所以心中也感到一种欣慰。
五
在与房东共同开粥济民中,孙旭诸人的行动博得冯老先生的赞许,使得心更加靠近了。闲下来,便特邀孙旭到内屋述谈。
老先生问及孙旭的个人状况,姓甚名谁,原籍经历等,觉很投机。孙旭大方地回答老者的提问后便随意询问老伯的同一课题,作为入门的家常述谈。
老者把茶递向孙旭,慢条斯理地唠道:“老汉姓冯,为崇尚亚圣孟夫子的中庸之道,故取名中庸。旧时世道黑暗不公,为健身防匪,自幼随前辈习武。现已六十有八,保持体魄硬朗,还算老当益壮。儿女成家在外,只有同老伴空守故里。”
“请问老先生对当今世道如何看待,像我军攻打济南,预示胜败结果。”
“孙班长,老汉尽管不才,但头脑清醒,辨别是非的能力还是有的。就拿这内战由蒋某人发动,打了两年下来,不是已看得很清楚了吗?他的几百万大军,节节败退,已防不胜防。山东境内只剩下这座孤城,用不了几天就会见分晓,王耀武肯定要成为瓮中的王八,跑不了的。”
冯老先生又进一步阐明自己的理由:“自古以来是一个理儿,我也不信什么神灵,但相信自然。自然的规律就是平衡,也可以说是中庸。你看摆在面前的有天就有地,有阴就有阳。再是水与火,冷与热,男与女,再就是有矛就有盾。所有的一切无不遵循这个道理。你想蒋介石虽是兵强马壮,可都是在旧时代靠坑害百姓、伤天害理起家的,就是物极必反。恶有恶报,也是自然所决定的,到头来就要改天换地。所以解放军虽弱小,从农村发起,但深得人心,谁也不能违背这一点。少到一个人也是横行霸道者,必将自食其果,落个身败名裂的可耻下场,世上总是好人得到善报。”
孙旭听后觉得老者说的道理很有见地,认为符合自己观察客观的态度,也就趁机发表了个人的见解。
“老伯说的这些我很赞同。我年轻,是您的晚辈。不过我从参加革命后也学到不少处事的正确观点。就我个人来说,也是在不断观察着社会和自然的一些现象,的确是有一种力量不可抗拒,就是您所说的自然力,也就是自然规律。就拿我们治病的医疗来说,有的人乐观向上,肯于奉献,无私资助他人或社会,其结果是健康长寿,身体强壮,抗病力强,患病亦易于治愈康复。相反,那种自私、贪婪、善于耍小聪明占小便宜、使坏于别人的小人,心胸狭窄多属百病缠身,且无病呻吟,或体弱多病,过早夭折。再深一步发现那些胸有大志、百折不挠、锲而不舍地求上进,有远大抱负和追求者,终归事业有成,获得载誉满贯的归宿。而那鼠目寸光、为饱私欲、伤天害理、祸国殃民者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孙旭谈了一阵,觉得这一课题太大,道理也比较深奥,一两句话是无法概括的,就觉得应适可而止,见好就收。把话题拉向现实,随即说了声:“冯老伯,我们爷儿俩谈得很投机,好多事情想到一块儿了,以后住在这儿有时间,我们还会接着谈。我现在想了解当地的一些情况,请您给简明地介绍一下可以吧?”
“当然可以。我们这蒋格庄,住有多户人家。在这街里有一所大户,因其拥有大量土地,常年有一大批雇工,由把头带领下地干活儿。部分土地由佃户租种,他是用大斗进小斗出这地主的惯用办法盘剥百姓。其济南城里有自己的当铺商店门号,施放高利贷驴打滚的损招,常逼得一些穷哥儿们家破人亡。正因为他心狠手辣,人们给送个外号叫‘五殿阎王’,实名蒋鹤年已早被人们遗忘。
这儿是国民党的地盘,有民团保安队,蒋鹤年是他们的后台。还有他的儿子在一个师部任副官,是一个惹不起的主儿。因近来听到要打济南的风声,这些保安队便都四处猫起来散伙。人民政府刚派来工作队在开展工作,我冯老汉属开明绅士,积极支持政府的工作。”
孙旭以兼职侦察员的敏感性,了解到这些有价值的信息,及时地向领导做了汇报。
团及大队领导对了解的敌情很重视,特派警卫人员密切观察“五殿阎王”的动态。
刚进驻村中的 天,尚属平静,未出现异常情况。及至第二天晚饭后,突然听到空中的轰隆声响,是两架重型轰炸机,随地面发出彩色信号弹后,而投下4枚重磅炸弹。因听到机声后大队指战员已疏散防空,但还是有房舍起火,弹坑深达2米,且有5名干部负伤。经孙旭等卫生人员奔现场施救包扎,医院,但其中一人中弹死亡。
这次血的教训反映这地区的复杂性。采取措施一是加紧挖好防空洞,设值勤防空哨。发现有空袭,鸣枪示警,及时疏散入防空洞隐蔽。二是注视这“顽固堡垒”即“五殿阎王”处的活动情况,并设法拔除这颗钉子。
孙旭承担起当前的侦察任务,只身走入街心,张眼见到一处青砖靛瓦、气派十足的高大门楼,花岗岩石阶两侧石狮把门,在低矮的茅棚房舍的陪衬下,无疑是鹤立鸡群一枝独秀。不用说,这就是那号称“五殿阎王”的衙府了。白天观察,人烟稀疏,未获重要异常动静。孙旭权作散步溜闲,随意地转了一圈而归。改在晚间上灯以后重又返了回来,在夜深人静时,远处窥看,情形大有不同。此大门开处,人影进进出出不断,且动作显得鬼鬼祟祟。从侦察员的判断,是为反常,定有人在筹划着某种阴谋。但毕竟是猜测,还要进一步跟踪证实。
大队部领导听了孙旭有关侦察情况的报告,也加紧对驻地治安的深入了解,特别是要依靠当地群众,做到防患于未然。一天,刘管理员特意来到卫生班驻处,与房东冯老先生直接交流。
管理员与冯老先生寒暄几句后便问:“我们军队住在这里给老先生添麻烦了,不知这里对我军进驻是否欢迎?”
冯老讲:“看您说的,老百姓都是受苦人,受军阀、恶势力摧残的罪吃够啦,都盼望早一天从火坑里爬出来。现在谁还不知道,解放军到了哪里,哪里的人们就得到自由解放。解放军纪律严明,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这样的好军队,怎能不受拥护。”
管理员特意把对立面点了出来,加以试探,就说道:“不见得吧,比方说,你们村里头的那个‘蒋阎王’他也会高兴吗?”
“他算个什么东西,是我们这儿的另类。是搜刮民膏、盘剥百姓、财大气粗、勾结官府、祸国殃民的家伙。之所以都称他‘五殿阎王’是因他心手歹毒,是个凶残透顶的恶神。这样的人与反动官僚沆瀣一气,虎死狐悲,他们这种人当然是要和共军作对的了。”
“请问您同他的关系如何?”
“要说我这个人,和谁都交友交心,两好凑一好,但也要分和谁。可就对这种恶人我是敬而远之,反正井水不犯河水,平时很少来往,只是有时也打点交道,也只不冷不热。”
“好,我们一次生,两次熟,多烦你老人家为我军做些工作,我们会感谢你的。”
“老朽已这般年纪,什么世道没经过。我不糊涂,会分清是非好坏。我看准是对的东西,决不放松去做好,这是公德。贵军需要我老汉的地方,只要说句话,我将尽力协助。”
孙旭在一旁静听,从谈话中进一步验证冯老先生的政治态度,可以依赖。从此主要通过自己同老人直接交往,把所要获得的信息拿到手,成为大队领导的得力的情报员。
两天过去,表面沉寂的村舍,开始有点动静了,蒋家的管家提着红包登上冯府,他要搞什么名堂,需留点神追踪着。这老儿直接奔上冯老的客房,踏进门槛,见了主人。冯老先生打着哈哈:“哎呀,老管家,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哪,不知跑来茅舍有何贵干?”管家把红包向八仙桌上一摆落座说:“冯老,我家老爷让我来看看您老人家。现时兵荒马乱的,乡里乡亲的准得互相有个照应。这不,共军就要攻打济南城,还不知到时闹个啥样子,特意来问您老人家有何打算?”说着话两眼贼溜溜地向厢房瞟去。
冯老慢条斯理地应付着:“哪有啥打算,自古两军交战是平常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一个平头百姓到时要捐拿捐,征粮交粮,谁胜谁败干我啥事?”
老滑头转着弯儿又问:“贵府的厢房内不是住着解放军吗,但不知是何路神仙,知不知道里边驻的是什么人物?”
冯老先生开始琢磨起来:“这家伙看来是有目的而来,这来者不善,需谨慎应答才是。”便答道:“咱有闲房,过往军人来此暂住,那不是常有的事。军队都是对外保密的,除了他们自己在内活动外,和我们住户并没别的接触。人家里边住的什么人,在办什么事,是我们百姓们可随意问的吗?所以我只好对你说,我根本就是不知道。”
管家此时也感觉有点酸溜溜的,没再深问下去,便悻悻地起身退出门外。当步子挪向大院,便把两眼直挺挺盯向西厢房,打探了一回,方步出冯府。
因在敌占区域(保安队刚撤走),为安全起见,有意在厢房内选成卫生班的宿舍,实际上大队教导员混居其内。
冯老随即把这一情况通报孙旭:“孙班长,今天蒋家的老管家提着东西来到我这里,这可是长时间没有过的事,还用话来套你们军队的情况,被我敷衍走了。看来他是奉主子支使来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希望你能通知军队的负责人有所防范。”
孙旭听后首先对冯老的心意表示感谢,并随即向教导员报告这一特殊情况。
教导员便说:“小孙,你做得很好,你处了个忘年交是得力耳目。这事我们领导会认真研究,采取应付措施。你回去继续与冯老保持密切联系,注视着情况的发展变化。”
教导员立即针对这一新的情况,召开了大队有关领导参加的紧急会议。
参加会议的人员,多是身经历次战斗中的领兵打仗的军政干部。对敌情分析有充分的发言权。经大家分析判断:“我们所驻防的这个村镇,有号称‘五殿阎王’的蒋鹤年,为民间一霸。在我们到来之前,还掌握着一股土杂武装,是座反动堡垒。我军在他的屁股下,肯定觉得不舒服,要同我们作对,撵我们走。他必定知道‘捉贼先擒王’这个理儿。而我们这里的 领导便是大队干部,团机关在外村。那他显然是闻到腥味,奔着大队领导来的。由于白天不便,很可能要采取晚间偷袭的方式。”
这一判断得到与会者的共识,下步是如何采取应对措施。大家认为蒋府是我们的死对头。但蛇不出洞,狐狸不露出尾巴是不好动的。现在考虑他们是弱势,绝不肯正面较量,可又想捞点便宜,那我们可将计就计,把他要袭击的对象大队领导置换,选一替身做诱饵,使其上钩,引蛇出洞。让我们把证据拿到手后,再由地方政府配合,将其连根拔除。经议定,一个对敌斗争方案形成,马上着手准备加以实施。
六
像出演节目样的,开始布景、化装等将看好戏开台。首先是教导员移出卫生班去另处住宿,换上一名胡子拉碴的厨子老刁头。给腰里别上 ,身后跟随一全副武装的卫兵,特意在冯家大门进进出出几次,俨然像个当官的样子。此方案报请团领导予以支持,并派来警卫排,而这些警卫战士都是从战斗部队挑选出来的精英,专司对所俘的敌军官们卫护安全。都训练有素,身怀一定擒拿格斗等过硬本领,具有眼观六路,耳辨八方的侦察机灵。
杨排长带来一个警卫排。来大队后,全换上便衣,秘密找地方住下。由孙旭带领有关人员周围观察一番地形,计划在夜间张网捕鱼,将警卫战士在四周埋伏,规定联络信号,内外配合行动。
夜幕落下,天地汇成一团漆黑,身穿夜行衣的冯老汉,犹如武侠小说中所描述的飞檐走壁无二,平地腾起,轻如云燕,飞身上房。在房瓦上飘忽探寻,游动自如毫无声响。迅速地查看院落四周,再由空中滑翔落地。下边的孙旭见此番奇功,从心眼里敬佩:真不愧习武壮士传人,功夫了得。个人也觉得荣幸,有缘与这老者做一忘年交,实属幸事。
冯老下地后走近孙旭面前交代:“我在高处察视了一下周围,暂时尚未发现异常动静。但凭我的预感,总觉得今晚会有事,你我都留点神,注意点,决不能放松。现在休息,有事时我会照料的。”
孙旭回到床上,同高少文都躺下,合眼思忖,且不住地开启眼皮注视周围变化,按照大队布置等待配合警卫人员行动。
再说蒋府院内,上半夜给外观一种错觉“平安无事了”。可跨过午夜,万籁俱寂,连夜猫子的怪叫也停止了。院内的阴谋家便派出了喽啰,蹑手蹑脚地悄声向冯家靠拢。这部分人都是当地“土造货”,地形地貌熟得了如指掌,各到了所属位置分头隐蔽下来。
同时又派出侦察,走向冯府了解要获得的信息,转回去再向头领们报告。
毒蛇在蠢蠢欲动,猎人们在紧锣密鼓地也没闲着。到了凌晨,派往蒋宅处的观察哨传回来信息,看到从大门向外窜出几个黑影,已朝冯家的阴暗处消失掉,预示蛇已开始出洞了。
警卫排长这时已将手挎双枪的勇士们早就设伏在各守卫位置,给传递过信号,等待瓮中捉王八。
约莫1点许,有人影从冯家门外翻墙跳了进来,大门遂被从内打开,我岗哨特意在外拐角处游动,呼喊:“什么人,干什么的?”从门外闯进来的两人加院内开门者,共同扑向前将我岗哨撂倒,嘴里塞上毛巾,立即绑缚结实。
随之从各处涌进一群壮汉,全奔向西厢房,七手八脚将睡在被窝里的“领导”和炕下躺着的卫兵捂在被下,皆用绳捆好,口里塞上毛巾无法呼喊。这帮傻蛋满以为得计,拿到了猎物大鱼。正在庆幸美梦得逞时,突然不知哪儿飞进一手握双枪的猛将。“砰砰”左右开弓两个单发便把架着“领导”的歹徒送上天国,随即喊了声:“都不准动,谁动先打死谁!”霎时,室内空气紧张起来,像定心法似的,刚才还在手脚猛忙活的一班人,现在都在那儿僵直不动,脑袋全都耷拉了下来。不知谁提来拧亮的小马灯,屋里有了光亮。一下子从院内又闯进十多个一样打扮的人民卫士。命令将被绑的人解绳松绑,所有匪徒凡带枪的全部放下。
警卫排长,也是先显身手的那一位威严地说:“就看你们几个鸟蛋,还敢同太岁爷较量。也不看看你的脑袋安得牢不牢,这是你们撒野的地方吗?再让你们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你们绑的是什么人?”小头头还蒙在鼓里,便问了一句:“那是什么人?”“告诉你们吧,你们不是想要捉我们的领导吗,这位领导就是我们的厨师大爷,请问你们捉他去给你们做饭吗?”
匪徒们这时才知上当并受到戏弄,既成了殉葬品,又被共军当成猴儿耍了,真是无地自容。这才佩服共产党确实不好惹,嘲笑自己和主子都是自不量力。
警卫排长再次把话讲明:“就是死也让你们死个明白,之所以让你们进展顺利,是让你们得意忘形,放松警惕。你们的一切行动,都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过目,早就判定你们的目的是想捉活人,来这几个破鸟人是没啥战斗力的。我们人出手你们看到了吧,对付像你们这些家伙,说句不好听的就等于裤裆里抓那个,易如反掌。”
冯老先生此时也走了进来,便对那小头目指责:“你们随意在半夜三更闯进我家园来惹大祸,这是谁的主意?”头头马上把主谋搬了出来,自己承担重责,遂接上话:“不瞒您老说,这是我家老爷的指令。原本想在神不知鬼不觉、麻利顺当地捉个有用的活人去上峰请功领赏。老爷盼济南丢了后也好到国军那里得个一官半职,去青岛荣华富贵享清福。事前曾让管家来踩点探路,说这里戒备松懈,没设重岗哨兵,所以才得着人夜间翻墙进院。现在才知大军早有戒备,可叹我们这群蠢货纯是螳臂当车,太自不量力了。还望老先生能帮美言几句,原谅小的一马吧!”
到此时谁还再理这些混账的求情话,是自作自受。两具尸体被拖出,交白天有人认领掩埋,其余被武装押向大队部暂行看守,天亮交由地方政府处理。已掌握尚有部分参与活动的匪徒漏下,决定暂不追究,以后会有人同其算账的。关键是蒋宅的大本营,该给掀掉了。
这群看门护院的保安队,本是拿烧火棍吓唬老百姓的看家狗,毫无战斗力。一旦碰到硬的倒霉时,普遍成为一堆软骨头。为了求条活命,你叫他叩头喊亲爹都成,故在我军领导审讯时,便竹筒倒豆子全盘供了出来,干净利落。这有了人质铁的证据,后台主谋策划者是逃不脱这一劫了。
大队向上级请示,联系新成立的人民政权。公安人员在我驻军配合着进入村镇中心的蒋家大院,并入门后直奔蒋鹤年居室。还未等老家伙问一句话时,公安人员就放话:“你就叫蒋鹤年吧?”臃肿大腹、秃顶恶面的黑煞神般的 魔王便开口答道:“敝下即是,不知官长找蒋某人有何贵干?”“啥事,你自己清楚,跟我们走一趟吧!”公安干部说着把带来的手铐“咔”的一声给他两手铐住。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威震得老家伙一时失去南北,但还在不服气地耍赖:“我蒋某人可是安分守法的绅士啊,不知如何冒犯了政府。你们可不能不明不白地乱抓人哪,我好冤枉啊!”“冤枉不冤枉,你我说了都不算,有证人在跟前,”接着把保安小头目拉到面前。“你同他说去。”这时老家伙傻了眼,小辫子拽在人家手里,看样子再赖下去也无济于事,只好服软了,不再闹腾。可他有几房小姨太,跑来大吵大闹纠缠,大哭大嚎如丧考妣。“哎呀,长官哪,俺家老爷可是大好人哪,没犯法犯罪,怎么就给抓走了呢,实在冤枉啊!”有的索性躺下打滚不起来,连拽带撕地胡搅蛮缠。公安严肃地大喝:“都给我起来,现在没你们的事,若哪一个敢妨碍公务,马上就一起带走!”就这样给震住了,一班人押着贼老头出了大门。
这颗大的钉子被拔除,阎王爷给牵走了,这群龙无首的小鬼就再闹腾不起来了。要的就是这一结果,余下的事情留给地方政府解决吧。
这出成功的好戏,孙旭和房东冯老先生起关键性作用,从中加深了军民关系。孙旭与冯老人的忘年交也在发展着,孙旭知道有任务在身,不可能在此久留,便主动与老伯交谈,称这次除奸行动,幸亏有您的大力协助,称赞一番。冯老淡然一笑,谦逊地说不值得一提,为自己的军队效劳是分内之事。
说到 孙旭言明济南战斗已在进行,我们军人行动不定,就说:“待全国解放,有机会定来府上探望您老人家。”
冯老表示:“你不说我也知道,历来是军人流动性大,祝你诸事成功。”为了表示诚意,留有纪念,将自己身藏的传家宝,飞镖10枚,装在鹿皮囊内,递给了孙旭说:“这是我祖辈相传的秘密,秘方特制的,发出去具有嗜血性,只要是活物,发至近身处,几乎百发百中。希你用它在关键的场合,为惩恶扬善的武器。”孙旭感激不尽,表示“一定不辜负老人的愿望,在有生之年做出一番有益于人民的事业来。”
七
年9月16日这一天,也正是八月十五月儿圆西瓜月饼敬老天的中秋佳节。我华东野战军酝酿日久的 攻坚战——济南战役打响了。
根据华野指挥部的部署,战役分作两个阶段: 阶段着力夺取飞机场,以切断敌人的给养和弹药装备的供应,迫使守城更加孤立空虚无援;第二阶段为攻城打援。
战斗一打响,由于我指挥员英明果断,士气高昂,战斗发展进程顺利。很快攻克居高点两座山头,使守卫失去屏障,再是经猛攻猛打,控制了飞机场,使蒋介石无法向内运送兵员。这使城内守敌乱了阵脚。混乱中迫使拆东墙补西墙,降低了守卫信心,士气低落。更主要的是在我军长时期的内部工作,加之大军压境的沉重打击下,驻守在济南西线的吴法文部率全军起义,军力上大大削弱了城内的有生力量,更加震动军心不稳,从而缩短了攻城进程。
前线枪炮混有爆炸轰隆隆震天炸响,这负有专管接收战俘军官任务的解训团亦需紧跟前移。3大队卫生班的药箱已安排专人担挑,孙旭等卫生人员便可腾出手来加强业务工作,带上急救器材,朝着有枪炮及爆炸声处之火线奔去。望眼所见是浓烟滚滚,尘雾冲天,层层障碍铁丝网鹿寨被我爆破手炸开排除,变成通路。有轻重机枪掩护,手抱炸药包的健儿们飞滚着将爆破器材送入敌地堡暗道,拉火后阵阵巨响而杀开血路。经分割迂回,到了中心利用手榴弹炸、刺刀挑,近距离格斗。在热火朝天的激战中,不时有战士负伤流血。孙旭、高少文等紧跟其后,一旦发现有受伤者,便奋不顾身,在密布的弹雨纷飞的笼罩中,冲向前去,为伤者包扎、止血或固定伤肢,再设法搬运下来,由担架运走。其场面紧张惊险,这时充分显示着一名战地救护者的雄姿。
紧靠着火线边缘,随着攻城部队向前发展,大队也随之步步紧跟,将所押下之战俘接收加以筛选。现在是只接管尉官以上的军官为主,士兵作为附带接收,形势变化了么。
“枪炮一响,不死即伤,再就是投降缴枪”,这就是每次与国民党军队交战的必然结果。在城郊一个住户不多的小村子里,大量的俘虏被押了进来,因人多房子少,每处房间都塞得满满的。进去的人闷得满身臭汗,气都喘不上来。有几个穿戴华贵、烫卷发的女郎官太太也凑热闹,拼命跟着向里挤。人多处,分明是有不怀好意之徒,乘机向她们挨靠想找点便宜,也全然不顾。任你怎样动员让其出去,嘴皮磨烂了都没有用,这些权贵们显然是受反动宣传的流毒中得太深了。怕“共产共妻,被捉住后没有干净的,不是被官兵们玩弄就是给别人当小老婆”这一套鬼话,宁肯在人堆里挤扁也不肯离开自己的老公。
看到这种局面,大队干部们说不通,拽不动,只好求救团机关,派来女干部进行耐心说服。并承诺出去后就跟女干部们在一起,两天后回来再让你们见面。“共产党是光明磊落的,决不会同你们那军营中做些乌七八糟的肮脏事儿。放心吧,我们党和军队是伟大的,不信让你们亲自看一看”。她们这才情不自愿地走了出来。
卫生班没得清闲,这边干部们在接管俘虏,那边便是为他们中的伤号包扎、治伤换药。当紧忙一段,处理一大批伤号后,领导决定将一部分向他处转送。命孙旭负责,另跟一名干部武装护送。轻伤员吊着胳臂或拄着木棍步行,不能下地的重伤员则搬上担架,由俘虏兵自身抬着上路。共约60-70人的一支俘虏队伍,因战斗正在进行,当担架队迈进一山脚下转弯绕路时,山的上下两军相互交火的飞弹雨点般在顶空穿梭,脚底下则是“轰轰“的手榴弹。炮弹一个门儿地炸响,因无他路可走,此为必经之地,随即有伤俘再次负伤及毙命死亡发生。几个胆怯的撂下担架夺路逃跑。这一弄,护送的干部丁排长便一下子来了脾气,掏出 ,朝空“哒哒”地放了两枪,严厉地喊道:“这是战士们用生命换来的,看谁敢扔下逃命,不怕死的马上就地正法。”说着就地捡起了几枚手榴弹,并随手递给孙旭两枚。先拉弦向远处扔出一枚爆炸,以资震慑。这时基本上被稳住阵势,跑走的都在那儿停下,不再逃跑了。可已到远处的两名还站在那里观望,像似碰侥幸,如不追时可趁机溜掉。孙旭这时突然想起,怀中有一宝正好该到用的时候了。立即从囊内取出一支飞镖,朝向站立在那儿的傻帽抡去。只听“嗖”的一声直奔那高个儿的膝盖骨,中镖者“哎呀”一声倒地。便告诫那伙伴:“老兄,快回去吧,还站着干吗,这共军手里有新式武器哪,别再吃亏了。”因他们被俘中并非同一建制,也是被俘后刚刚认识的,中镖后还不知是咋回事儿呢。
孙旭初试飞镖,的确非同一般,发出即命中,是理想的防攻武器。越发敬佩冯老的诚实为人,充满对老人的感激。今后在关键时刻应用已有足够信心。在枪声仍然持续中将队伍重整一番,死亡者丢下,其余继续顶着炮火上路。在队伍头顶脚下像炒豆般的飞弹及爆炸气焰,此时的俘虏兵全老实了,乖乖地顶着战火的轰击前进。很快脱离火力网,经一开阔地便到达城南门外。这里有数座外国人办的教堂慈善机关,大队长、小老广及几名大队工作人员已守候在这儿。担架放下,教堂出来修女主动与干部联系:“先生,我们讲人道,想替这些伤兵换换药。”得到护送干部同意,这一伙头戴洁白蝴蝶形压发帽、身着白大褂的中外洋尼姑忙碌起来,在一个个地为呻吟嚎叫的伤俘治疗着。你治伤疗病当然是好事,但出口的话可实在听了不顺耳。一名修女一边在伤口上用镊子操作,一边同伤俘说“安慰话”。说什么:“你们这也是为了爱国呀。”这让我军的指战员在一旁听了,真是啼笑皆非,暂时只好如此了,随她去,相信将来她会把话改过来的,不过现在还不行。
城里的战斗还在继续着,敌机在城内无法施展本领,便飞到城外来瞎嗡嗡。不时瞅准目标向下扫射一阵或扔下几枚炸弹。这刚解放了的地面上,看到这空中的强盗仍在逞凶,使得人们心中烦透了。教堂附近一是有修女们正在为伤俘治疗,一是正在执行各项任务的友邻部队。为使敌机不敢低飞,好多战士都自发地将自己的武器对向上空,有机枪、冲锋枪、步枪,只是尚未架设高射枪炮。这时的小老广和孙旭也饶有兴趣地参加这一行列,由于众多火力集中起来,便是一大片,构成火力网,不停地对空猛打。这火网足以阻止飞机向下俯冲,使高空向下目标不准,逼着这群飞鸟干瞪眼。我地面人员在下边照常给伤俘治伤,可以不理你那一套,同时也难得有此机会过一次枪瘾。
太阳落山,天又黑了下来。解训团收容的战俘人满为患,只有实行新陈代谢,新进来的留下,原有的向后转送。在教会停留的担架,业已处理完毕,换完药也一并将伤俘运走。
卫生班的医药已经用完,经联系教会,答应愿给补充部分用品。由此药箱重又填满,奉命由城外向城内进发。
战火所经之处,已造成市区建筑及水电设施的严重破坏。向城内走着,在漆黑不见五指的昏暗中,每一步都是碎砖乱瓦,大坑套小坑及路旁的断墙残壁。更特殊的是济南为 的泉城,遍地都是地下水。经炮火这一敲打,地面就翻了个儿,全是向上喷水的涌泉和哗哗四溢的小溪。这片又是坑壑加碎石的难行路,又要这上面“雨霖”冲击加“沟河”的拦阻,艰难极了。当兵的就是受苦的命,还得走啊。
这还不算,城区那倒塌残缺的各种建筑尚在燃烧,火光冲天,烟尘滚滚,焦煳味夹杂着到处遗弃腐烂尸体的恶臭味,使人窒息的喘不上气来。激战中的炮弹不时地呼啸着落地爆炸。这是战斗,牺牲流血就在所难免。孙旭等几名卫生人员所担负的任务就是每遇受伤者,便急忙冲向前去,飞快地急行包扎裹伤,处理完毕送上跟来的担架运走。
现在攻坚战在前边打得已进入白热化阶段。随着攻城部队连破两大防线,敌人兵力在向中心收缩。我军从四面向内推进,使敌所占空间不断变窄,直接威胁着其大本营指挥中心。敌已处于困兽犹斗,除组织猛烈火力,集中向外反抗外,夜间也调来飞机助战。所以解训团在向城内跟进中,不时在遭受敌炮火的轰击加空中飞机的狂扫滥炸。不论是我军干部战士还是收容的战俘,特别是后者,随着战果的发展,所接收的战俘迅速扩大,臃肿庞大的队伍,是敌人空中加地上最易击中的目标,流血、伤亡就可想而知了。
济南战役的进程比预计的要快得多。在7月份东兵团指挥机关在就有关攻打济南的作战会议上,负责主攻的司令员,对拿下济南要多长时间曾提出20天攻下的预言。这一提议遭到与会的将军们一阵讽笑,认为是在说大话。而今的事实是,攻打一开始即发展顺利,将守备重点的两座山头摧毁,有力地控制飞机场。更重要的是争取了吴法文率部起义。历时一周战果,很显然,已胜利在握,只等进城开始接管事宜了。
团及大队领导在向城内行进中间,不能不考虑自身的安全。有附属的警卫连专司该项职责,进入城区社会情况较为复杂,需不断了解周围存在的敌情。情报的来源一是紧紧遵从上级的指令,再是自己拥有独特的条件,手中掌握着被俘的敌伪军政要员,从他们中索取城市的有关信息为我所用是一笔珍贵的财富。这些被俘人员除个别顽固到底的死硬派外,大多还是比较明智。事实已证明蒋家王朝已摇摇欲坠,全国江山的一切马上易手姓共,在这时成了共军的俘虏反而觉得是一件幸事。铁的事实已证明共军是与人民、真理相联结在一起的,故对我军对其所提出的要求,多能真诚配合。
有一名敌军作战参谋长,在我军领导让他提供一些基本情况时,未加推辞,便把个人所知加以提供。指出“解训团目前所在的位置是外城与内城的衔接部。有部分商业区,重点是附近有一邮电大楼,内设市党部,由一支特工人员把持。这些人反共坚决,不仅整日搜捕中共地下人员和反蒋分子,而且把手伸向所谓的国军内部。对像我们这般为他们卖命的军官,也不放松在跟踪监视,稍觉有风吹草动就私自抓人,刑讯逼供。轻者脱层皮,重则死不见尸,是心狠手辣的一帮家伙,就在这附近作祟……”
说鬼鬼就到,话未讲完,“噼啪”的两声枪响,我大队一位指导员便在昏暗中被击中倒下。高少文跟上前去施行急救,手电一照,看伤者呼吸急促,进而面色青紫,呼吸转而窘迫。伤口处于右前胸壁,淌血不止,判定为是子弹穿透肺脏的贯通枪伤,并发血气胸。情况危急,先严密封闭胸部伤口,加纱布绷带施行包扎,急转向就地前沿手术抢救。
枪是从哪里打来的,正是敌参谋长所提供的那座大楼闹的事。这是敌特在暗处打来的冷枪,警卫战士在班长率领下,一个战斗组加上孙旭这伙卫生兵奔向了这座大楼。四下仔细搜索,弯腰低姿在昏暗中寻找着匪徒的踪影。楼体已残缺不全,缺少门窗。战士们持枪向无门的楼室冲了进去。左右顾盼,一个个很机警地紧贴墙根夹角处隐蔽搜索,仔细地追寻可疑目标。当发现在一角落处有微声响动时,班长毫不迟疑地甩出“砰砰”连发子弹,打得墙壁火花四溅,随之有黑影窜出向内有台阶处奔跑。班长乃率众人紧追不舍,孙旭也紧随队伍向里冲。变换几处隐蔽地点,又见另一黑影移动,两支短枪在“砰砰”地朝外发射。战士们向两处目标紧随跟踪,边打边追。当到了一所大厅的尽头,眼看要把两个黑影挤进死胡同,插翅难逃之际,两名战士扑上前去欲捉活物时,可黑影随之消失不见了。
战士们走近前去一看,原来那尽头处为一伪装之翻板(即平板翻转由上而下的机关),其入口是一地下通道。班长便命一名战士下去追扑,并特别叮嘱要加小心。
该战士依据班长的指示, 个跳了下去,在黑暗中摸索前进。凡我训练有素的警卫战士,都练就了灵敏的耳朵和眼睛,可以在昏暗中辨明方向寻找目标。他灵活地一步步不时变换移动方向,尽力在保护自己。至地下深层过了一段便是平坦地面,空间宽阔开来。突然有数支短枪的子弹“砰砰啪啪”地射来,由此判明此处就可能为敌特所在的巢穴,遂发出信号召唤小组成员跟来。
班长率领包括孙旭在内的全组人员,纷纷跟进这地下室内,为应战拉开距离。在班长指挥下展开战斗队形,前面以打头的那名战士吸引敌之火力,当即引出数支短枪一齐向其开火。在确认射出子弹方向的位置为重点打击目标时,班长指令,室内各个角落握枪的战士,一齐对准这暴露的位置。雨点般的子弹,噼里啪啦一阵清扫,敌方的声动哑巴了。等待许久,未再有反击,这时方打开手电一查,有3人已中弹死亡,鲜血淌了满地。在此前有一黑影搬倒前面的家具,现在细看此乃为一柜橱,遮掩其后的一处通道,洞口出处通向市区一狭窄胡同。此已肯定,那黑影便是一名漏网者夺路逃跑。此外,先进入的那名战士已有几处中弹负伤,躺在那里,血还在汩汩流出。孙旭急忙扑上前去,将所负伤处皆严密包扎,由另一战士背上地面,急由担架运走。
现已清楚,这里便是一所敌特盘踞的窝点,设有地下室和伪装的外出通道。可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经交战,共击毙匪徒3人,一人夺路外逃,医院。
战斗小组全都上来,向领导报告了战果。受到了大队及团领导的大力表扬。指出这一插曲的小战斗打得好,是我军进城来首次遇到的事件。如果不是这班卫士的机警勇敢,和及时猛追发挥过硬的技术本领,那我这臃肿庞大的管教战俘的一支队伍,在暗处遭敌特偷袭打击下,那损失的后果将不堪设想!领导们当即决定,凡参加该次战斗的成员,每人记三等功一次,以资表彰。
回过头来再看攻城部队,战斗正向深部发展,后续部队已近内城之壕沟,也即护城河,是一难以通过的障碍。河宽5米,水深2米,不能徒涉,只能架桥。工兵选一窄处将桥架完,不料爆破手炸地堡失败,竟将桥炸塌。
主攻部队重新组织,加大炮火掩护,放弃架桥这一环节,利用其他方式跨过护城河,冲上去的爆破手爆破成功。城根地堡群被摧毁,打开了入城的通道。战士们竖起云梯登上城墙,在上发生激烈搏斗。双方均伤亡惨重,我军的百多名伤员卧在通道之缺口处不肯退下火线。为进展顺利,特意让战友踏着自己群体身上顺利通向城内,使大部队快速进城,并占领该处制高点气象台。居高临下,高度发挥小型步枪和轻重机枪的威力,势如破竹,风扫残云,敌完全丧胆,纷纷缴械投降。这时的工兵仍在继续架设便桥,便于后续部队通过。
这时的解训团,被这大批俘虏涌进来撑得无法承受,再也容纳不下了。原采取以接收尉以上军官为主,附带容纳一部分士兵。现在看来也不行了,就干脆决定清一色只接收当官的,一般小兵蛋子便就地纳入自己的队伍中,下连由老兵带着枪口向后倒转。据此大好形势,该办法已收到良好效果。
3大队带着一群刚送进来的俘虏军官,过这护城河极不顺利。因是工兵在上面搭的临时便桥,既狭窄又晃荡不稳定。经训练的战士在上面可自由穿行,可这些匪军官,却是大老爷式的让人伺候惯了,何时经过这种场面,一挪步就战战兢兢,还未到桥面裤子早就尿湿了。孙旭、高少文加上通讯班的一帮小伙子就多添了一项任务,领导命他们搀扶着或手牵着手把这些老爷们一个个地护送至河的对岸。即使这样,也不乏走到中途,有的因晃晃荡荡在上边扭起秧歌而一头栽到河里。无形中又乱上添乱,使领导和大家都觉得头痛。烦归烦,俘虏政策要求你还是得管。
掉到河里的就要负责打捞。一名通讯员开始在发牢骚:“这些□养的玩意儿,把你们抓来了,还要给我们揽上这苦差事儿,又得扶着你搀着你,掉到河里,还得我们受累。”
到了24日这一天,我胶东主力部队9纵和13纵从四面包围了国民党山东省政府。据守在首府地下室的国民党第二绥靖区参谋长罗辛礼等人在绝望之下,派人出来与我军领导接洽投降。一群国民党将校高举双手,走出地下室向我缴械就擒。这些人也就成了解训团各大队的战利品。
守城匪首,国民党第二绥靖区司令官、中将王耀武,在看到大势已去无法挽回时,提前将军权交付参谋长指挥,自己带部分亲信从地下通道逃出,化装成商人准备去青岛。
根据党中央对济南战役的要求提出,要立足攻城并使盘踞其内的反动将领无一漏网的精神。华野首长命令山东临近各区县加强岗哨警戒,细密盘查过往人流,已布下天罗地网。
寿光县民兵在公路设岗中,民兵于28日早晨见从公路西边来了两辆大车,车上坐着5男2女。民兵查问其来历,自称是济南逃出来的难民。化装成乔坤的难民王耀武在车上装病,头扎白头巾,可听口音又非当地人口音。觉得可疑,随扣下进村交县领导审问。摸脉搏正常无变化,亦无发热迹象。掀开毛巾,额头部一圈白细皮印,判明是戴军帽的遗迹。在县领导一再追问下又编造是开饭馆的,让其说出饭店名号时又回答不出来,并与其他人所述口供漏洞百出, 不得不如实托出自己真实身份。“我是王耀武。”“承认了就好,请君入瓮,那么就请到解放军官训练团,同你们的左膀右臂一块见面去吧。”随即孙旭、高少文等人有机会一览这中将司令官的尊容。从此本来就威震四海的、我们崇尚的许老头又把这虎威扬长开去。
未完待续
作者档案
孙聚德,年出生于山东省黄县文基乡姜家村,儿时因日伪骚扰仅读几年小学后务农。年参军,曾任通讯员、卫生员、见习军医等职,曾参加过华东战场各大战役,攻潍坊,打济南,参加过淮海战役、渡江战役、解放大上海、横扫东南沿海残匪,并赴朝参加 等。数次立功受奖。一生中经历丰富,是工、农、商、学、兵于一身的文武全才。在《一生难忘一瞬间》、《震撼世界一千天》及部分刊物上发表文稿。从部队转业后考入医学院,毕业后任医院外科医师,脑外科主治医师、副主任医师,现已离休多年。现出版小说《白求恩式的医务战士》、《除霾排毒健心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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